“上了年纪，偶有失眠，很正常。”陆楚天走到餐桌前坐下，颇为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陆言。
    端过佣人送上来的牛奶喝了一口，对陆少城道：“少城啊，听你袁伯伯说，你和槿诗相处的不错？”
    陆言闻言，抬头朝陆少城看过去，不经意和陆少城对上视线，他立马移开了眼睛。
    只是陆少城还是很快在他眼眸里捕捉到了那一抹慌乱和不安。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陆楚天道：“没什么好不好的。”
    陆楚天见他这话，似乎对袁槿诗并没有那意思，那昨天老袁那么兴奋干嘛？他还以为两个孩子要成了呢。
    “这么说，你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陆言见陆少城准备开口，赶在他之前对陆楚天道：“爸，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哥和袁家联姻吧？”
    拐弯抹角问半天，何必呢？
    他来打这记直球：“可是哥又不喜欢袁家的那位小姐，咱们家现在也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商业地位，没必要牺牲哥的幸福吧？”
    “对，不能牺牲哥的幸福！”陆天阳声音超大，他突然出声，别说陆言和陆楚天被吓了一跳，就是陆少城也被惊了一下。
    三个人齐刷刷朝他看去，可陆天阳却只看到了陆言感激的眼神，于是不畏陆楚天的“强权”，毅然决然道：“爸，您应该尊重我们对感情的选择，让我们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不能因为大哥不是您的亲儿子，您就不顾他的幸福，要他为了家族利益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
    突然被小儿子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原想着和儿子培养感情的陆楚天差点没厥过去。
    “我......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们对感情的选择了？”他原本对陆天阳的话很生气，可这句话说出口又觉得没有底气。
    毕竟他昨晚才让黄嘉舒去找了陆言谈话，不让他和男人在一起，可不就是没有尊重陆言对感情的选择吗？
    但要说他为了家族利益让陆少城娶他不喜欢的女人，那就真的是冤枉他了。
    虽说他也希望陆少城能和袁槿诗结婚，那也只是因为袁家的家风很好，袁家和他们家是世交，知根知底，袁槿诗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和陆少城很般配而已。
    可如果陆少城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绝对不会逼他的。
    “你个臭小子胡说什么？什么叫你大哥不是我的亲儿子，我告诉你，少城他就是我的亲儿子！再胡说，我就让你不是我亲儿子！”
    陆天阳：“......”果然是亲生的，够狠。
    陆楚天瞪了陆天阳一眼，对陆少城道：“少城啊，爸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槿诗这孩子还不错，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感情嘛，都是慢慢培养的。”
    “当然如果你没有那个想法，爸也绝对不逼你，爸尊重你的选择。”
    “当真？”陆天阳比谁都激动，“爸，您真的会尊重大哥的选择？”
    陆楚天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堪堪压住打人的冲动：“好好吃你的早餐，吃完了赶紧让司机送你去学校，管那么多，你学习成绩有进步了吗？超过倒数第二名了吗？”
    陆天阳：“......”不是说好了不在人前拿成绩说事的吗？
    “我怎么就管那么多了，我哥的幸福我关心一下怎么了。”陆天阳相当尽职尽责，既然二哥那么放心将他和大哥的幸福交给他，他无论如何不能辜负。
    任何人都休想破坏大哥和二哥的感情，就算是他爸也不行！
    “爸，你快说，你是不是真的会尊重大哥的选择？”
    陆天阳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楚天，似乎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小儿子就会熄灭眼睛里那对他充满崇拜的光。
    陆楚天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那是当然，在我们家绝对民主自由，家族的利益靠的是咱们陆氏的实力，哪里需要你们这些孩子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
    “你们感情的事，我们做长辈的绝不插手。”
    陆天阳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将手机的录音关掉，对陆楚天说：“爸，你真是个开明的好父亲，思想紧跟时代，可比你们同龄的那些老顽固开明多了。爸，你真好！”
    虽说陆天阳这小子从小大到，哄人的话张嘴就来，但陆楚天还是被他说的心里相当舒坦。
    “那是，爸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当然理解你们。”
    父子俩笑意盈盈，对这场对话都十分满意。
    唯独陆言，低垂着眼眸，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忧伤：“是吗？爸，您不会干涉我们的选择？”
    陆楚天身体一僵，方才的得意劲儿荡然无存。
    “言......言言。”陆楚天心里对陆言万分愧疚，可他也没有办法，柳惜知和陆言外婆根本承受不了啊。
    当然，柳怀瑾的事情也让他心有余悸。
    昨晚他想了一夜，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在先暂时委屈陆言。
    “我没事的。”陆言擦了擦嘴，站起来，对陆楚天道，“爸，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我上班去了。”
    说完他又对陆少城道：“大哥，我先走了。”
    语气礼貌且克制。
    在转身的时候，陆言也对陆天阳说了一句：“天阳，我走了。”
    语气依旧是沉稳的，只是在陆天阳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冲他眨了眨眼。陆天阳接收到他的暗号，立刻笑逐颜开：“好的，二哥。”
    陆楚天看着陆言落魄的背影，心里很是难受，面对陆言，他哪里当得起陆天阳的那句“开明”呀。
    一转头，陆天阳还笑得阳光灿烂，忽然很不痛快：“笑得这么开心，是最近成绩有进步，老师表扬你了？”
    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陆天阳很想给他爸一个白眼，可是他不能，也不敢。不能对长辈无礼，这是最基本的教养。
    但明面上的不行，背后来一刀总可以：“没有啦，就是觉得很骄傲，有您这样思想开明的父亲。爸，我们三兄弟实在太幸运了。”
    “噗呲！”陆楚天感觉有一把刀插进了胸膛，而他还不能拔出来。
    看着小儿子脸上单纯无害的笑，又看看当年十三岁就从天才少年班考入国都大学的大儿子，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教育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