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奥德莉的房子后，吴珂仍然在消化着她告诉自己的内容。
    如果将圣灵之力比作是产品的话，那么圣灵就是生产商。生产商有权选择要将自己的产品卖给谁，但产品自身并没有选择的权力。按照奥德莉的说法来看，她的办法就是绕过生产商来获取产品。毕竟是卖出去的东西，生产商无权再处置它们，自然也就产生了令某些人得以钻空子的漏洞。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漏洞并不好钻。毕竟从概念上可以做简单替换，但实际操作起来仍旧绕不开很多必要的环节。
    比如吴珂根本没有接触过圣灵之力，所以他连什么是圣灵之力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从别的地方获取圣灵之力。
    但是问题从提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被解决的，在奥德莉神秘的笑容中，吴珂拿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从帝国的武器里拆出来的魔导核心，她是这么介绍那个小玩意儿的。据说那东西是不亲和魔力体质的帝国人得以建立起魔导科技，甚至奠定帝国强大的倚仗。
    吴珂倒是不奇怪为什么奥德莉会有这种东西，当游戏中开放了帝国战场后，他可没少刷这些装备素材去卖钱。得益于王国联军许可冒险者参与战争，这种魔导核心大量地涌进了市场，如果不是有‘卖店价格’压着，恐怕会贱成白菜。
    只是，在游戏里，这些魔导核心也只能用作魔法师们打造装备的素材，吴珂真不知道这小东西居然还能被用来行‘旁门左道’。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魔导核心，思索起自己该如何与女儿，还有安塔尼娅解释这一件事。这是一个大难题，因为无论怎么说，好像都绕不开与奥德莉的约定。
    背弃誓言很简单，单单依靠人性来坚守它很难，这也是为什么契约精神得以盛行。吴珂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不违背约定的办法来向女儿和安塔尼娅解释，便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将它埋在了心里。
    一事揭过后，他便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想着奥德莉的事了。毫无疑问，奥德莉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从她的说辞上来看，过去的她似乎曾被郑重的誓言所背叛，亦或是经历过相似的事情，而从她一开始对爱尔梅娅的态度来看，可能那个未知的存在也带着‘英雄’这样的头衔。
    她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就这样思索着，吴珂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安塔尼娅的房子里。
    安塔尼娅外出尚未归还，爱尔梅娅仍然趴在桌上睡觉，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吴珂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
    蹑手蹑脚地走到角落，确认自己没有吵醒女儿后，吴珂便就地坐下，倚靠在墙上，心中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家里的床。
    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他本来想要把游戏的通关动画看完就下线睡觉的。其实在那之前吴珂连续加了几天的班，一些突发性的大事让他们这些维持治安的人员不得不坚守岗位，就连睡觉也只能和自己的同事依靠办公室里的几张行军床轮流休息。
    好不容易等到事情过去后，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的吴珂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电脑。谁知刚好赶上了游戏版本更新，来了兴致的他便迅速打通了新版本的剧情内容。
    然后他就到这里来了。
    吴珂认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联系，但受阻于眼界，他也想不懂究竟是什么联系。倒是思绪这样起起伏伏，不一会儿便有了一股困倦的感觉，他顺势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不是凑巧，在吴珂睡熟以后，趴在桌上打盹的爱尔梅娅竟是醒了过来。
    将十指相交，反手向上舒坦地伸了伸腰后，她满足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视线同时在房间里张望起来。
    当她瞥见坐在角落里酣睡的吴珂时，所有的注意力便一下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爱尔梅娅好奇地眨了眨眼，起身蹑着手脚悄悄地走过去。
    吴珂不是特种兵，爱尔梅娅却要比特种兵厉害得多。待她在吴珂身旁蹲下身子，吴珂甚至没有一点儿感觉。
    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吗？爱尔梅娅凝视着吴珂的脸，心里再一次冒出了这个问题。
    在纳图尔王城的时候，虽然自己很确定那是第一次见到他，但心里却有一种十分自然的熟悉感。爱尔梅娅很确信自己不可能被施加了什么暗示亦或是控制，有盖亚存在，她永远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精神会被污染。
    那么，很显然就该是从血缘上的产生的联系了。
    爱尔梅娅听到吴珂无意识地叫自己女儿，虽然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对方看上去和她差不了多少岁数，都是年轻人，突然攀上一个辈分，总觉得有些违和。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爱尔梅娅仍旧很在意吴珂的真正身份，她并不是不想接受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的事实，实际上，她自己也很想能够像那些正常的家庭一样，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好让自己可以在心力憔悴的时候，有个躲藏的港湾。
    但是，吴珂的出现太突然，太无法解释，爱尔梅娅能察觉到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带着些不确定的谨慎。不说别的，就单单说昨天与今日所经历的，那并不是出于长辈的爱护，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那种感情好像是愧疚，又好像是平辈的关爱，甚至还有懊悔等等，很复杂，复杂到爱尔梅娅不知道该怎么评定。
    忽然，吴珂的眼皮微微颤了颤，将正在想事情的爱尔梅娅小小地吓了一跳。
    不过这并不是结束，很快，吴珂的身体一并颤抖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还有那伸平在地上的腿，都十分突兀地空踢了一下，看得爱尔梅娅一脸茫然。
    所幸最后的部分她还是看明白了——两行清泪就那么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淌落，伸平的腿也渐渐地收回，整个人开始蜷缩起来，活像是个遇到了危险想要躲避的刺猬。
    做噩梦了？这要是变成了梦魇可不好，得叫醒他。爱尔梅娅一想，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喂，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