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朝着边城这边转动轮椅：
    “哥，你去忙你的吧。我和妮可自己回港州就行。”
    他的话将边城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本想问问沈玄清是怎么和李警官结识的，发生了什么事，奈何李警官的嘴梆硬，硬是不开口，让他直接问当事人。
    前几天，他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就被或这或那的事情给绊住了，因此直到分别这事也还没搞清楚。
    那晚，他将熟睡的沈玄清合入怀中，起初，这人睡得还算老实，只是偶尔蹭蹭，后来，她时不时会嘟囔几句，紧跟着身体偶尔颤抖一下，抱紧自己。
    当时，他不敢惊醒噩梦中的人，只是轻轻拊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待她彻底睡熟以后，他这才起心动念，决意将致使她噩梦的连连的源头找到。
    联想到她与李警官熟识，是以他的内心更加惴惴不安，一方面希望一切都是他的猜想，另一方面也希望沈玄清能对他敞开心扉。
    哪知道，李警官一走，这人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划清界限。
    敢情她刚才那副敛眉顺目的模样都是宽李警官的心来着？
    思及此，燥郁感加倍，他下意识掏了掏兜，正准备点烟，这才察觉李道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他将烟放了回去，端出家长的姿态：
    “你们两个，该好好上学的就好好上学，该好好实习的就好好实习。别言情小说和好莱坞电影看多了，学人家苦大仇深和拯救世界那一套。要想拯救世界也行，那就是别给其他人添麻烦。”
    李道知道他这个哥哥一向是糙话说惯了，因此对于他这番话，他倒还颇为受用。
    在他这边是没什么，可他这番话落入方妮可耳中却成了变相的谴责，毕竟一切都是因她和她的家人而起。
    小姑娘抿抿唇，忖了几秒，郑重道歉：
    “对不起，城哥。给你和清姐添麻烦了，我们......我们下次不会了。”
    李道捏捏她的手以示宽慰，紧接着又笑着摇摇头。
    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边城本想借机好好敲打敲打李道，没想到误伤了小姑娘。
    他摆摆手，大喇喇道：
    “妮可，没说你。我是说李道这臭小子。”
    李道也不恼，笑着回应：
    “是，哥哥教训得对，我们下不为例！”
    “什么下不为例，仅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一番规劝后，车站也到了。
    边城叮嘱了几句，将两个年轻人送上车厢，又向乘务员交代了几句，这才折身走出月台。
    方妮可额头抵着李道的肩膀，软声道：
    “阿道，你这个哥哥看着挺凶，说话也不太好听，但是人挺好的。”
    李道侧过身子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是啊，幸亏有我哥，要不然，”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接着往下说，“要不然，我恐怕一辈子都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年轻女孩捂住了她的嘴：
    “别瞎说，好人自有好报。”
    闻言，李道敛起笑意，顺着她的话道：
    “是么，可能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这辈子老天才要这么惩罚我。”
    话落，遭来方妮可一阵奚落：
    “亏你还是计算机专业的理科生，这种骗人的鬼话居然也信。”
    “信啊，怎么不信。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
    从车站出来后，边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办自己的事，而是掏出手机给沈玄清打电话，问她在哪。
    电脑那边人声嘈杂，耐不住男人的多番追问，沈玄清急匆匆报了个地址便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男人未作停留，扬手叫了一辆车直奔沈玄清说的那个地方。
    此时，沈玄清也颇为无奈，才放下行李，就被同事拉出来应酬。
    这次的甲方是某房地产的二把手，话密人精，任凭几人怎么旁敲侧击，对方愣是不给准信，只一个劲儿地让他们吃好喝好。
    她和同事交换了个眼色，又趁人不备，吞了一颗解酒药，这才端起酒杯朝对面两个酒腻子敬酒。
    边城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起初，她本不想接，奈何这人锲而不舍，最后不得不接了。
    重新落座后，对面两人又以公办私事为由，罚了她一杯酒。
    她这边搜肠刮肚地好不容易凑出一句敬酒词，又一口气闷完了辛辣的液体，这才堪堪脱身。
    几番推杯换盏后，沈玄清自察已经到了酒量的极限，是以后半程则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就半喝半洒。
    男同事见她两颊酡红，刻意将甲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引，奈何对方不买账，表示喝完了以后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到时候再好好谈谈项目的事情。
    沈玄清在内心竖了个中指，强忍作呕的恶心感，直到扒着马桶吐了两回，这才觉得胃里舒爽了些许。
    她用清水浇了浇脸，折回包厢。
    甫一落座，一只手臂便自邻座横了过来，亲昵地圈在她的椅背上，男人打了个酒嗝，慢悠悠开口：
    “小沈啊，一会哥哥请你唱歌，咱俩再单独喝几杯。”
    说着，他俯身耳语道：
    “年轻人做事，思维不要那么局限，这条路走不通，就试试其他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说是不是！”
    酒气混杂着菜味袭，沈玄清强忍着不适，身体往旁边移动了些许：
    “您说得对，不知道您说的其他路是什么，还请......”
    话音未落，男人便扬手截断了她的话：
    “嗳，小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都是成年人，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他意味不明地看过来，引得沈玄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正常来讲，酒过三巡，就应该谈正事，没想到这人居然动了歪心思。
    她大脑飞速运转，打蛇顺杆爬：
    “您说得对，是我们招待不周，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男同事余光瞥了过来，立马打圆场：
    “对对对，小沈说得没错，是我们招待不周，这里太吵了，不适合谈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您看......”
    两个男人哈哈一笑：
    “对嘛，这才对嘛，走，我知道个好地方，哥带你们开开眼界。”
    说罢，两个人自椅子上起来，摇摇晃晃地穿好衣服，又像模像样地提了几句项目的事情，这才脚步拌蒜地往包厢外走。
    看着那两道衣衫光鲜的背影，沈玄清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心里默默将离职日期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