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当天，夏末的清晨，飘了点丝雨。
陆卿音出门之前，司京衍坐在餐桌边，好整以暇地说了句，“一切顺利。”
陆卿音回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也希望，一切顺利。
到了现场，陆卿音又和俞洋确认了一遍文件，这才放心下来，环顾四周，俞洋低声说：“卿音姐，除了咱们和陆氏以外，还有几家竞标的，但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的勘察现场不达标，还有一家底价太低，大概率是不会中标的。”
所以，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其实还是陆氏集团，她们的‘老东家’。
陆卿音缓慢地点了下头，这一点她清楚。
彼时，陆续民和沈然也到了，两方人马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
沈然满身的贵气的，整个人意气风发，仿佛提升了不止一个level。
看来，当了陆续民干女儿，确实让她变得自信了不少。
“卿音啊，准备得怎么样了？爸爸可要提醒你，这么重要的场合，别漏掉了什么文件。”陆续民呵呵笑道。
“爸，您要是真关心我呢，要不就把陆氏的底价透露出来？”
陆续民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这不是让我把中标的机会直接让给你了么？”
陆卿音不以为意，掩唇道：“噢，我差点忘记了，你前段时间才亏了大几千万，底价应该不会太高。”
说起珠宝事件，陆续民的火差点就包不住了。
不过他忽然笑了一声，一副释怀的模样，“卿音，你呢还年轻，不了解这么大一个集团，这场竞标我志在必得，你要是识趣点就现在退出，还有机会，等陆氏中了标，你愿意回来，我还是给你留个总监的位置！”
陆续民又开始循循善诱，言语之间，满是对这场竞标的胜券在握。
陆卿音眸光轻微闪动，没有说话。
沈然在旁边捋了捋头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是啊音音，我过段时间就不任职总监的位置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这香饽饽，可就落别人手里了。”
陆卿音略略皱眉，倒是没想到沈然会让位，当初她可是费尽心血爬上去。
挺奇妙。
余光中，一道身影轻微晃了下。
陆续民握拳咳嗽了两声，打断：“然然，我们进去吧！”
沈然点点头，趾高气昂地从陆卿音身边走过。
那股小人得志，目中无人的劲儿。
陆卿音冷笑，对俞洋说：“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拿下竞标？”
俞洋垂着眼睛，摇了摇头，声音翁翁的，“我也不知道……”
“估计还是跟项目材料的事情有关，不过我们早已经有应对之策。”陆卿音语气坚定，“那就看看，究竟会花落谁家吧。”
俞洋没有说话，两人一起进去以后，现场有不少评估人员。
经过现场勘察，瑞林和陆氏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一点陆卿音其实并不意外。
陆续民为了应付勘察，肯定会临时把项目材料先更换回来。
只是之后就不一定了。
陆卿音心里一片寒凉，只觉得讽刺至极。
虽早有预料，但陆续民这般不拿项目当回事，如果她当初真的继续留在陆氏做希望小学的项目，才是真的选错了，幸好……
就在陆卿音好歹松了口气的时候，却不知，接下来报价，却给了她一记重击。
陆氏集团竟然报出比她们底价高三万的价格。
只高了三万，在这样的竞标场里，怎么看都显得蹊跷！
陆卿音攥紧了手指，一瞬间，汗毛都立起来了。
而陆续民和沈然则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心照不宣地看过来，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陆卿音呼吸着，隔着一段距离，同他们两对视，心乱如麻。
在往上她不是加不起，而是陆续民他们很明显已经知道了她的底价，继续加上去跟他们斡旋，也只会被压过一头。
瑞林本来就是个小型企业，规模不大，在某些方面确实无法跟已经在江城立足了根本的陆氏相提并论。
再往上超出了预算，后续的问题也是一大堆。
原本跟合作方说好的，临时变卦也不妥，陆卿音其实大概能算到陆续民那边的底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就拿下竞标，跟瑞林杠上。
而陆卿音自己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钱贴补过去，她的个人资产少之又少。
如此种种，沉默良久，她终于选择了放弃。
这是现在最保险的做法，如果继续往上加价，只会一发不可收拾，输的更惨。
最终，官方那边定下了陆氏集团，双方即将在半个月之内签订合同。
流程进入了尾声，现场的人都纷纷起身准备出去，没有中标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对陆氏集团表达了恭喜。
陆续民简直春光满面意气风发，熟与不熟的，都同他们客套寒暄。
陆卿音身体僵硬地坐在位置上，不曾动弹一下，身形笔直，目光空洞，整个人仿佛没了生气。
她没想到，费尽心血准备了这么久，竟然
明明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也预料到陆续民那边会有小动作。
竞标底价只有内部的几个人知道，那个更换材料的内鬼不可能知晓的。
难道是，那几个合作方？
陆卿音脑子里飞速旋转猜测，不，不可能。
他们既然合作了，那就是共进退。
临时反水，投进来的钱和技术都会打水漂，得不偿失。
所以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她的脑海里正在排除法，整个人宛如超然脱凡了一般。
她不甘心，准备了这么久的项目，就这样被陆续民用恶劣的手段给夺走了，这是沈月的心血，也是她的遗愿，陆卿音以为自己能够为她完成，可现在，却搞砸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断地询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俞洋在身后轻声喊了一句，“卿音姐……”
陆卿音恍然回过神来，脖颈缓慢而僵直地转过去，对上俞洋那飘忽的视线。
她望着俞洋，喉咙一哽，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是你，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