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苗人杰也没能想通。
    这当然不是因为萧素素和明家的海州军太强的缘故。
    若是畏惧的话，当初谢家请苗成凤出手，苗成凤就不会答应了。
    事实上，连大盛朝廷苗家都没有放在眼里，一个摄政公主而已，就算再加个海州军，又算得上什么呢？
    当然，这并不是说苗家就这么强，也不是说苗家的苗家军真的就比海州军强了那么多，强的根本就不需要将海州军放在眼里。
    苗成凤还没有那么狂妄和无知。
    几大边军，每一个地盘都比越州大，不是大一点，是大很多，倒不是朝廷故意为之，而是因为大盛江山就是这么个样，整体来看，北宽南窄，所以，南边的州地盘普遍都小。在这些州中，越州的地盘已经算是比较大靠前列了的，但是，从其他三个边州云州、青州、海州幅员辽阔的土地还是无法相比。
    地盘不如人也就算了，还土地也不行。
    就是最靠北最严寒的云州，虽然山脉众多，但也总有些土地肥沃的平原，适合耕种，产出的粮食，虽然不比大江两岸的那些州富裕，但是，自给自足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越州呢？
    根本就没有几块好地。
    平常越州粮食不短缺，多有赖于往北的文州、岳州都是产粮大州，有他们，越州才不虞粮食问题。
    而地盘小，土地不行，越州的人口自然也上不去。
    就算加上百蛮，也抵不过半个海州的人口。
    人比别人少了那么多，苗家军的人数也一直比其他边军要少些，编制是十五万，但经常在编的不过是八万而已。
    而其他州呢？
    基本都满编了。
    人数差这么多，战力的话，其他几州经常有战事，也不会太差。
    真打起来，虽然苗家军悍勇，只怕胜负也很难说。
    朝廷拿他们苗家无可奈何，拿百蛮无可奈何，其实并不是军队战力的问题，如果是在平原作战，一个海州军就能让他们损失惨重了。
    之所以朝廷屡屡受挫，不过是因为百蛮常年生活在百蛮山脉而已。
    百蛮山脉潮湿闷热、毒物极多，数不胜数，还有许多瘴气，防不胜防，不是百蛮人，根本就无法在其中顺利通行。
    朝廷这才不得不放弃，如此而已。
    只要有百蛮山脉在，大盛朝廷也好，南盛朝廷也好、如今的北盛朝廷也好，终究拿他们无可奈何。
    这就是他们的苗家的立身之本。
    有它在，苗家就不需要畏惧谁！
    但也同时，苗家也被百蛮山脉困住了，地盘和人口限制了苗家的发展。
    对此，苗人杰是不甘的，他知道父亲同他一样，也是不甘的。
    凭什么别人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穿锦衣华服，吃山珍海味，享诸般荣华富贵，而他们却只能守着这穷山恶水呢？
    如今，不是他们的大好机会吗？
    苗人杰实在想不出苗成凤拒绝的理由。
    苗成凤摇了摇头，苗人杰是他最为杰出的长子，打仗没得说，但是，格局还是小了些，看得不够长远。
    他也想抓住机会。
    但，这并不是啊！
    苗成凤问苗人杰：“你说的对，如果我们此时和狼族联手，要拿下江南并不难。但是，之后呢？”
    苗人杰一脸的问号。
    之后就是享受了啊，还有什么？
    苗成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儿子，亲生的。
    苗成凤谆谆引导：“拿下江南之后，狼族呢？他们还会乖乖地退走吗？”
    “那当然不可能！”
    苗人杰斩钉截铁。
    然后，他也明白过来了。
    只是，狼族若是不走的话，那打下的江南不就成了狼族的？有他们什么事？离开了百蛮山脉，他们打不过狼族啊！
    倒不是说苗家军不行，对苗家军苗人杰一百个有信心。
    同样的人数，对上任何军队，苗家军都不会输。
    可问题是，真打起来，谁会只用同样的人数打啊？
    还是老问题；没有人、没有粮、没有钱。
    狼族可是得了整个中州，如今又得了漳州、海州，这几个州都是有名的人口大州，而且也都十分富庶，与狼族一比，他们寒碜毙了。
    这仗，怎么打？
    除了乖乖拱手相让，还能怎么办？
    费了老半天的劲，最后大头还是别人的，何苦呢？还不如保持现在这样的好，比起强大的狼族，萧素素和海州军还是好对付多了，还能够从北丹那里拿好处。
    苗成凤正是看清楚了，纵然心中万分心动——他们被困在越州太多年了，但最终，苗成凤还是挡住了诱惑。
    苗人杰明白了苗成凤的苦心，也承认苗成凤想得的确更长远，但是，他忍不住还是感到郁闷不已。
    “究竟什么时候，属于我们的机会才能来啊？”
    “等！”
    “再等等吧！”
    苗成凤只能如此道，心中一阵苦涩。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了宝箱上，心情顿时一下子就明媚了不少。
    “其实，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
    “你看，大方的人越来越多难了。”
    “我们发财了！”
    一提这，苗人杰心情也好了，他拿了一把短匕首在手里，上头的装饰极多极沉：“爹，这个我拿走了！”
    “你这个臭小子，快给我放回来！”
    苗成凤大吼，但是来不及了，苗人杰已经带着东西一溜烟地跑了，此时都不见踪迹了，完全。
    是的，这时北丹早就已经知道了江南半数，还是那人口最多最富庶半数落入了萧素素手中的消息。
    北丹的探子也不是吃干饭不干活的。
    耶律德性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汤圆，又惊又怒之下，差点儿把自己给噎死。
    还有什么比自己成全了对手更让人无语的事呢？
    半数江南啊！
    还是最富庶、人口最多的那半数！
    如果不是他大方地将海州军给了萧素素，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
    他们累死累活，足足打了一年人，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估量，这才好不容拿下了三州。
    之前，对这个战果，耶律德性本来是满意的。
    但如今……
    萧素素出了什么？
    时间？一个月。
    人力？别人送的。
    物力？别人的。
    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关键是，居然还成功了。
    在这一刻，耶律德性觉得自己蠢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