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说着，还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装起了可怜。
    苏绾无语的抽抽嘴角，这是眼看上一招狐假虎威不成，又来一招卖惨博同情吗？
    田夫人的表演还没结束。
    “我元家身份低微，被打我们也认了。
    但是世子妃和你家女儿稍有不顺意就动手打人，我都替其他来参加寿宴的小姐担心。
    万一你们什么时候看她们不顺眼，也打他们两巴掌。
    不知道凭他们的地位能不能给自家女儿讨回公道？”
    说完还茶里茶气的小声嘀咕一句：
    “应该是不能的吧，毕竟朝中比定王爷权势更大的没有谁了。”
    虽是小声嘀咕，但周围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这话可就诛心了，一不小心就把定王府推到风口浪尖上。
    果然，周围看热闹的夫人小姐默默离定王妃几人远了些。
    定王妃有些着急。
    但看儿媳孙女都一派淡然自若，她的心也奇迹般跟着淡定下来。
    陈云芝和苏绾对视一眼，母女俩噗嗤一声乐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
    这两人怎么还笑的出来。
    陈云芝给了苏绾一个眼神：意思是交给闺女发挥了。
    苏绾笑眯眯秒懂，往田夫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田夫人拉着元佩佩往后退了退。
    做足了担心苏绾一个不顺意再次动手打人的可怜样。
    苏绾笑眯眯看着田夫人，说出来的话气死人不偿命。
    “田夫人既然知道自家是一介商户身份低微，就该有身份低微的自觉。
    但可惜，你们元家好像没有。
    来这种人人皆是贵人的宫宴场合，元家不好好教自己的女儿低调做人。
    反而把自己的女儿教成一个敢出言辱骂贵人的傻子。
    我和我娘替你教训你女儿也是为你们元家好。
    不然你女儿不长眼骂了其他贵人，我都担心其他人会看因为惧怕元贵妃的权势，而生生忍下这口气。
    至于田夫人担心我和我娘打其他人，你那纯粹是多虑了。
    毕竟是我们一开始就说了，我们只打狗，不打人。
    能有资格参加西太后寿宴的人，要么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要么是凭真才实学步步高升的才德之人。
    这样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必定是德才兼备的孩子。
    不像你们元家，区区一个商户，教养出来的女儿无德无才，被打也是活该。
    各位夫人们，你们说是吧？”
    看热闹的夫人能怎么说，当然是响应苏绾的话。
    纷纷夸苏绾说的有道理。
    不然岂不是证明他们家孩子和元家女儿一样没教养。
    无论是耍嘴皮子，还是动手，苏绾都不在话下。
    看着周围人对自己和女儿指指点点，田夫人脸青一阵白一阵。
    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自从元家的女儿当上贵妃后，田夫人参加宫宴还没这么丢人过。
    今天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怼的哑口无言。
    田夫人又气又恼，不想待在原地继续被人指指点点，拉着元佩佩灰溜溜的离开。
    苏绾看着落荒而逃的田夫人，无趣的耸耸肩：
    “就这战斗力，还敢挑衅定王府，怂货。”
    定王妃一脸欣慰的看着儿媳和孙女，学着儿子平日夸人的样子，给两人竖起一个大拇指。
    “干得好。”
    “嘻嘻，多谢祖母夸奖。”
    陈云芝笑着拉起苏绾的手，“走吧，宴席快开始了，你不是一直想吃宫里的席吗？”
    “是哦是哦，两个怂货，差点耽误我吃席。”
    苏绾欢欢喜喜往定王府的席位走去。
    被田夫人拽走的元佩佩不甘的抱怨：
    “娘，您为什么拉我走，我这两巴掌难道白挨了吗？”
    田夫人拉着元佩佩往元贵妃宫中走去。
    “谁说你这两巴掌白挨了，不过是乡下来的泥腿子，我们对付不了她们，不还有你姑姑吗？
    待会见到你姑姑，记得哭的惨一些。”
    元佩佩秒懂，眼睛倏的一亮：
    “我知道了娘。”
    距离正式开席还有两刻钟，苏绾坐到席位上的时候，菜都还没上。
    苏绾无聊的抓起一把瓜子，磕瓜子，顺便竖起耳朵听周围夫人小姐们的寒暄。
    粗听以为是寒暄，仔细一听，好家伙，全是八卦的。
    而他们定王府就是最炙手可热的八卦对象。
    几乎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近来定王府发生的事。
    无非是假冒的定王妃啦，秦鸿文是野种啦等等陈旧瓜。
    一个新鲜瓜都没有。
    苏绾听的无趣，正要屏蔽听觉，忽然听到左手边角落里有几个姑娘在叽叽喳喳讨论一个话本子。
    仔细一听，嘿，这不是她哥写的倚天记吗？
    没想到短短时日，经过立表哥的运作，竟然火到了京城贵族小姐圈中。
    啧啧，不错，立表哥好本事。
    苏绾津津有味的听着姑娘们热情讨论话本剧情，眼睛忽然一暗。
    一道故作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猜猜我是谁？”
    “玉姐姐，我知道是你。”
    在苏绾声音响起的同时，周身忽然一静，紧接着是在场众人的问安声：
    “拜见长公主殿下。”
    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萧安玉放开捂着苏绾眼睛的手，拉着苏绾站起身，对走向这边的长公主笑着介绍：
    “母亲，这就是我我跟您说过的绾绾，我的好朋友。”
    苏绾抬头，就见一个长相明艳大气的，身着华贵宫装的妇人朝自己看来。
    “参见长公主。”
    苏绾学着其他夫人小姐的样行了个礼。
    长公主笑着上前扶起苏绾：
    “不必多礼，玉儿成天在本宫耳边念叨你这个好朋友，以后在本宫面前就跟在自家人面前一般。”
    “谢谢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又转头看向定王妃和陈云芝：
    “想必这位就是世子妃了吧？”
    陈云芝大方见礼：“正是。”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就是这么奇怪，不一会长公主就和陈云芝热热闹闹聊起来了 。
    大人这边聊的火热，苏绾这边，萧安玉神神秘秘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绾绾，给你推荐一个话本，是我哥强烈推荐我看的，可好看了。”
    苏绾低头看向话本子的封面上的名字，好家伙，不是她哥的倚天记吗？
    萧安玉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
    “我跟你说绾绾，这话本子叫倚天记，讲的是…….
    可惜故事没写完，东阔先生只写了上部，下部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出来……”
    有了萧安玉在旁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等待宴席的时间不再那么无聊。
    很快，大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和声：
    “皇上驾到，东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刚才还热闹的殿中忽然安静下来，一个个全都跪地迎接贵人们的到来。
    半晌，高位上响起皇帝声音：
    “免礼。”
    所有人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
    皇帝正要开口说两句，殿外又传来一道声音：
    “西太后驾到。”
    苏绾嘴角一抽。
    这西太后故意的吧，明明能和皇帝一起出现，他们跪一次就够了。
    非得显示自己的特殊性，让他们再跪一次。
    西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今日是她的寿宴，作为主角，她自然是要最后单独压轴出场。
    “母妃，您请。”
    皇帝起身将西太后迎到右边的椅子上。
    他的左手边坐着东太后和皇后。
    右手边坐着西太后和元贵妃。
    西太后很满意亲儿子对自己的恭敬，走到自己座位前，眼角余光得意的瞥了眼东太后。
    东太后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丝毫没把西太后的小心思放在心上。
    主角都到了，寿宴正式开始。
    苏绾期待已久的吃席也终于开始了。
    端着美酒佳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珍稀佳肴一样样摆在桌面上。
    苏绾看着那一盘又一盘的菜，脑子里莫名冒出报菜名的bgm：蒸羊羔，蒸熊掌，蒸鹿耳……
    不愧是宫宴，赶上报菜名的水准了。
    皇帝端起酒杯，老生常谈的敬酒祝寿，底下的人有样学样，跟着敬酒祝寿。
    直把西太后高兴的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根。
    苏绾看看西太后的模样，再看看一旁的东太后。
    两人竟然是一样的老态。
    虽然宫中贵人保养得宜，但再怎么保养，该老还是一样的老去。
    西太后和东太后就是正常老去的模样。
    恰恰是这样的西太后，让苏绾疑惑这人到底是不是长生教的人。
    在王府中关着的蒋媛，应该是道胤给她吃了什么保持年轻的药丸丹药。
    明明和西太后差不多的年纪，却异常年轻。
    再看异常年轻的元贵妃，很显然，这人也和蒋媛一样吃了保持年轻的药丸丹药。
    可西太后什么都没吃？是道胤不给她吃，还是她真的不是长生教的人？
    不过不能仅仅凭一张脸是否异常年轻就判断这人是不是长生教的人。
    就在苏绾沉思时，一道不悦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好没规矩的丫头，这般直视西太后的容颜，难道进宫前没人教你规矩吗？”
    声音颇有些严厉。
    开口的是元贵妃。
    众人看向元贵妃，就见元贵妃不悦的瞪着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好像是定王爷的亲孙女。
    刚才这小丫头还打了元家姑娘来着。
    能出席太后寿宴的人都是人精。
    看到元贵妃出言呵斥一个小丫头，联想到苏绾打元家姑娘的一幕，大家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娘家人被欺负了，元贵妃在为娘家人找回场子呢。
    夫人小姐们好奇的眼神暗戳戳在苏绾和元贵妃之间逡巡。
    苏绾能怼的元家田夫人毫无还口之力，还吃了两巴掌的哑巴亏。
    夫人们很好奇，不知道定王爷这位厉害的孙女能不能在元贵妃手底下讨到好。
    皇后长公主却是担忧的看着苏绾。
    就连一直不动如山充当吉祥物的东太后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唯有田夫人和元佩佩，脸上激动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她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苏绾被元贵妃刁难的好戏了。
    对面男宾席位上的人不明所以。
    定王见孙女被欺负了，正要开口替孙女撑腰，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娘娘恕罪，臣女只是被西太后漂亮的容颜晃了眼，一时忘了规矩看久了些。
    贵妃娘娘审美跟臣女不一样，不能理解臣女，因此出言呵斥臣女，臣女都懂的。”
    这是在暗戳戳的讽刺元贵妃觉得西太后不漂亮？
    在场众人没想到苏绾会这么说，一个个看好戏的眼神又悄咪咪落在上首的元贵妃和西太后身上。
    元贵妃感受到西太后投过来的不善眼神，脸色微变。
    赶紧解释：
    “太后，您被别这巧舌如簧的臭丫头挑拨了，臣妾绝不没有她说的那个意思。”
    西太后当然知道苏绾是在挑拨。
    她只是不满元贵妃针对定王府的人，却要拿她作筏子。
    想到寿宴前元贵妃说的话，西太后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西太后转头看向苏绾，皮笑肉不笑的道：
    “小丫头倒是很有眼光，那你说说哀家和东太后，谁更好看？”
    听到西太后这话，殿中的臣子夫人小姐们都是一脸的黑线。
    来了来了，每年寿宴的保留节目又来了。
    自从西太后的儿子当上了皇帝，西太后处处都想跟东太后比。
    每次宫宴西太后总要弄出些动静跟东太后一争高下。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多了一个倒霉蛋。
    殿中人都朝苏绾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这种送命题，苏绾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一宫太后。
    宫宴前皇后受了自家妹妹的嘱托，要在宫宴上好好照顾定王世子一家人。
    正想开口替苏绾解围，就见长公主暗暗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慌。
    皇后顺着长公主眼神看去，就见长公主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苏绾。
    期待？期待小丫头自己给自己解围吗？
    怀着好奇，皇后也闭嘴看戏。
    苏绾听完西太后刁难的问题一点不慌，他们定王府本来就是和东太后站在一块的。
    不存在害怕得罪西太后的忧虑。
    只是西太后想刁难她，想都别想。
    苏绾半晌没说话，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西太后挑眉：
    “怎么，哀家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任谁都能听出西太后语气里的威胁。
    苏绾晃晃头，“不是太后的问题很难回答，而是这个问题臣女没有资格回答。
    两位太后都是先帝爷的人，臣女既是晚辈，又是臣下，哪里有资格评价先帝爷的人。
    这不是对先帝爷不敬吗？
    西太后，您说是吧？”
    苏绾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严肃的看着西太后。
    西太后敢说不是吗？